北京哪个专家治疗白癜风好 http://m.39.net/pf/a_4454244.html就像一个溺水的人以为只能自救,有时候也会忍不住把自己往深处推。这时候有人向你伸来了手。她就抓住了。至于之后是否继续牵着这只手走,走去很远的地方,她没有这个期望。厌倦总会到来,但她贪恋此刻通过手掌心传来的温度。这让她感到放松,开心,这是她人生中不可多得的时刻。
文|戴敏洁
编辑|槐杨
图|戴敏洁
1
春天的一个傍晚,余秀华换上一条白色的蕾丝裙,牵住男友的手,出门散步。
「我的身体大概是第一个感受到春天的到来的……」,她曾经这样写道,「夜晚感觉不那么冷了,被子有时候不那么严也不一定会感冒了。而我的身体生出了对肉体的向往。一个冬天,它都沉睡着,我误以为我已经到了忘记欲望的年纪。而春天的号角不过试吹了一下,她就如此积极地回应了,真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春天也是一个与欲望斗争的季节啊。」
余秀华写下过许多次身体与欲望的缠斗,而这个春天,诗人关于春天的欲望被满足了。年元旦,她的男友杨槠策在短视频平台上公布了自己与余秀华的恋情。杨槠策生于年,与余秀华相差14岁,余秀华叫他小杨。这个春天,他们一起在小杨的家乡神农架游玩,之后,小杨陪余秀华回到了她的家乡横店村。
横店村里到处都是余秀华的痕迹。进村口竖着四块巨大的招牌,「横店村」三个字占一块,其他三块上刻着余秀华三本诗集的名字。因为新农村建设,一块块的荷塘,麦田,草与树木,都消失不见。敏感的诗人还注意到可怜的鸟儿能去的地方变少了,只好汇聚到屋后的一片竹林里,「仿佛每一根竹子上都站着一只甚至更多的鸟」。一条宽阔的马路穿越村庄,路两边是一排排用ABC分区的二层楼房,到处是新的,独留下了余秀华家的老屋,作为一处文化旅游景点,也是新农村的一部分。老屋旁边还开了一家民宿,供前来参观老屋的游客住。
村子变了,余秀华的生活也变了,「残疾」与「农妇」不再是她的第一层标签,作为诗人,她的诗集畅销,有着广被认可的成就;作为网红,她嬉笑怒骂,被称为「键盘侠粉碎机」。成名的第二年,她给了前夫15万,成功让他答应离婚。她用挣来的钱装修了村里的房子,在市区给儿子买了房,最近计划给他买一辆车。家里塞满了她给自己买的书,最近她在研究「楚国风云」。她有一百多条裙子和一百多盆绿植。
明晃晃地,她牵着小杨的手走在村里,走在那条宽阔马路上。小卖部门口坐着几个聊天的人,目光都投了过来,桥上还有几个人,直愣愣地看着她。她走上前去和男人打招呼,小舅。被称作小舅的人伸手打了一下她的脑袋,说,又喝酒了。
他们没有再说什么。小舅背后的墙上贴着余秀华的诗,《我养的狗,叫小巫》——「他揪着我的头发,把我往墙上磕的时候/小巫不停地摇着尾巴/对于一个不怕疼的人,他无能为力。」这首诗里的「他」,是余秀华的前夫。
纪录片《摇摇晃晃的人间》记录下余秀华和前夫争吵的场景,她冲进房间,用手指着他,「你凭什么不离?我就是要跟你离婚,就是出了名要跟你离婚,我要跟你离婚我有什么错?」
男人倚在床头,抱着肘,盖着被子,露出脚。夹着她激动的声音,他回了几句,「关我卵事?你现在越出名,老子越不离婚」,他指着她,突然声音变大,「你现在到哪老子跟到哪。」
「你算个什么东西」,两人开始互骂。余秀华走出门,坐在椅子上,喘了好大几口气。又冲进去,「凭什么不离婚」……循环了一遍争吵内容。这就是她20年的婚姻生活。
这部纪录片的导演范俭在今年三月中旬来到横店村。那是余秀华从神农架回来的第一天,他们一起上了酒桌,第二天依然如此。他们现在是很好的朋友。跟她亲近的男性朋友会被她称为「男朋友们」。
酒从中午就开始喝了,在相熟的人面前,余秀华放肆大笑,还会开玩笑扯下自己肩头的衣服。她也喜欢与范俭开玩笑,比如凑过去说他身上好香。范俭说,这是她一种很自在的状态,说话的时候不会去考虑语言的规范或者一个女性该不该说什么的道德约束,她不在乎这些。但范俭也感受到,余秀华对自己的调侃实际上是非常有尺度的。她的父亲与她同住,在父亲面前,她也非常有分寸。她知道如何在一个安全范围内打闹。
面对小杨,她会更肆无忌惮,放纵,自由。随时把手伸向他的大腿,看到他躲闪,她会露出满意的笑容。情话也是信手拈来,「我没有你六神无主」;开的玩笑让小杨生气了,她脱口而出,「我爱你」。
散步路上,小杨折了柳树枝给余秀华编了一顶花环,戴在了她的头上。老屋前有一架秋千,余秀华爬了上去,小杨在后头推,她有点儿害怕但又享受,大笑了起来。
范俭的镜头里出现了一个全新的余秀华,「是非常真切的快乐,也非常地放松,像一个少女」。
年,拍摄纪录片的时候,余秀华还是一个紧张和痛苦的姿态,很瘦,身高cm,只有80斤,很用力地活着,为了去除掉包括婚姻在内的束缚,「她要用很大的力气」。范俭有时候会放下手上的摄像机,只是陪着她。他见过她真正痛苦的时候,流一晚上的泪。
之后几年,他们一直有联系,他看到她开始酗酒,以此来逃脱痛苦。年接受《出圈》的视频采访时,她正陷入一种自我放逐,躲在当地给她修建的文化景区里,要么在喝酒,要么游荡在去喝酒的路上。她从冰箱冷冻层里拿出来包子,在太阳底下晒一晒,就着酒吃。她几乎没有清醒的时候,红着脸接受采访。采访经常中断。
现在,诗人还是喝酒,只是性质不同了,范俭说,「现在这个喝酒我认为就是她尽兴、她快活」。这个春天,诗人喝酒,远游,恋爱,散步,没有写诗。
一簇簇开得艳*的油菜花点缀在这个水泥乡村。散步到一处油菜花前,他们坐了下来,余秀华躺在小杨怀里,小杨伸手抱住她。家里的小狗趴在旁边。我在他们身后拍下一张照片。余秀华把这张照片放在了网络上,很多人在评论中谈起她那首诗,《或许不关于爱情的》——「走吧,我们去后山大干一场,把一个春天的花朵都羞掉。」
这天夜里,范俭发了一条朋友圈,照片里,余秀华穿着蕾丝白裙坐在秋千上,披着长发,戴着花环,脸有些圆,对着镜头笑。范俭写道,「享受情爱,如沐春风」。
2
3月,我在神农架小杨家见到余秀华,她对于我的出现感到不快,让我先喝三碗*酒谢罪。几天前,她与当地的两个「总」喝酒,一个被四仰八叉抬了出去,另一个据说有点儿胃出血。她就这样放倒无数人。接受她的酒,喝醉,像是对余秀华的一种礼仪。
这一天夜里,余秀华依然不愿意跟我聊。而趁着余秀华在与旁人聊天,小杨拉着我到屋后头,开始了关于自己一生的讲述:小学放学回家需要去打猪草,初中时候他主动交了白卷而辍学,带着一本《本草纲目》上山观察植物,而后母亲瘫痪,他来照顾;有过一段婚姻,但女儿是他一个人拉扯长大的;他曾经的职业是养蜂,因为养蜂他走南闯北。
他带我参观童年的老屋,墙体斑驳,他仔细地告诉我空荡荡的房间曾经如何摆满了家具,一家人如何拥挤不堪地生活,他观察到墙边的一群蚂蚁如何生存和消失。现在,他要保留这间老屋,作为家族的生存痕迹留存以及未来的游客打卡处。他絮絮地讲,9岁的女儿也在旁边听着。
第二天,小杨和余秀华一起到了横店村,他订了几副中药,为余秀华调养睡眠。不知道是因为中药还是白酒,余秀华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这种时候,小杨会在另一个房间里直播,他反复讲述自己的故事,不断刷着平台上一条条冒出来的评论和私信。在为一条视频配音之前,他先把要说的话写在本子上,念了一遍又一遍。
这些天,小杨的直播间人数超过了余秀华的,余秀华有时开玩笑,你蹭我的流量!
这也是大众对这段恋情的评价和想象,一个46岁的有名女诗人,一个32岁的养蜜蜂的男人,怎么会走到一起?元旦那天,没有告诉余秀华,小杨在短视频平台上公布了他与余秀华的恋情。最初余秀华很生气。她在自己的